他走了。那個有著和我身體裡相同血液的男人,走了。
同公司一年,因不同部門,我從未特別注意過他。關於他的風風雨雨,卻在同事交談間耳聞不少﹔一個仗著得天獨厚的外表、聲名狼藉在外的典型花花公子。也許真的是有點不屑,我很少睬他。
原本,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任何交集,因為我對他的厭惡,總是表現得那麼明顯。但他總有辦法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﹔老在我加班時死賴著不走,陪我聊天,陪我吃飯。或者常莫名其妙的跟蹤我到海灣呆坐,聽我發一大堆牢騷,無形中,他似乎成了最了解我的人。當然這些行為,他會以他的善辯找到藉口。
而我也認為,這不過是他的把戲罷了。他對所有的女人,都一樣。
然而那一夜,當我為了我所愛的男人,幾乎失去生命時,是他用他的血,救了我。當我因為我所深愛的那個男人,在電話裡失聲痛哭時,是他整夜陪我,遊蕩在冷寂的街頭。
為了我所深愛的男人,我什麼都肯,再多等個三年也願意。然而,我所深愛的男人放不掉他的另一個女人﹔我們之間,永遠是沒完沒了的三角習題。
因此,他常笑著罵我﹕
『妳啊!最好找個時間去檢查檢查妳的腦子,我看裡面全壞了啦!』
他在人面前永遠意氣風發,驕傲叉自負,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覺得,他真正想的是什麼?.我沒有想過,也從不去猜。
很多時候,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又滿不在乎的樣子。而對於輸血給我以致救了我一命之事,竟也可以當成他的『德業』,常得意洋洋的以這個來威脅我。
某次聚餐時,也許是喝多了,他竟然又拿這樁『血案』來和大夥開玩笑,我非常生氣,覺得他既無聊又幼椎。當晚,我和他吵了一架﹕
『........你以為這樣很了不起是嗎?有什麼好值得大肆炫耀的?你以為你是誰啊!
非要搞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不可,.......又沒什麼好得意的,我一點都不希罕!大不了我抽還給你,看你要多少....』
我看著他的臉色逐漸由紅轉白,卻一反常態的沉靜。我非但沒有後悔說出口的話,反而還有些發洩完的快感。
事情過後,我們的確是疏遠了。我依舊在為那個我所愛的男人做俊事,而他也繼續和別人談笑風生上洹樣平靜的日子直到某天,忽然聽說他要調職到桃園去,我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,竟有種莫名的失落感。
爾後,終於鼓起勇氣去找他,他不在,同是好馴友的他同事卻告訴我﹕
『血可以還,感情是還不了的。』
這句話有著爆炸性的震撼,我拒絕去細想話裡的含意,我想,他的朋友和他一樣,是個愛開玩笑的人。至今我仍不清楚,我們之間到底存在什麼樣的關係。
我似乎能感覺到他在哪,他要做什麼事,這是沒人相信的默契。
『是妳自己說的,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啊!』他又是一臉毫不在乎的笑。
『為什麼要走?』我問他。
『升官發財,誰不要啊?不然妳以為為什麼?』他頭一轉,笑得有點邪,
『妳想留我啊,倒可以考慮看看....』之後沈默了,似乎在等我的回答,而我,居然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能說得出口!
『好了!』他忽然起身,『我知道答案了,妳還是繼續回去當妳的傻子吧!』背向我走了幾步,突然又回頭﹕
『喂,我走了妳會不會有點難過?』我有些錯愕他這樣問,茫茫然的點頭。
他笑了﹕『就算妳是騙我的,我也會很高興。』
丟下我一人在天台。他走得那麼匆促,逃難似的。
當天,我深愛的男人因胃炎進了醫院,一接到通知,我馬上趕到醫院去看護。一直到病情好轉﹔好晚了,我才返家,一股無以名狀的悲哀竟像潮水般襲來。
電話答錄機裡傳來的聲音上議我感到全身血液都在騷動......
『現在是九點一一十七分O五秒,我在台中火車站....』
我一驚,望向牆上的鐘指著十點二十七分。
『火車大概要開了吧,全車只等我一個人......哈......』
『我知道妳不會來,我也不希望妳來,否則我會走不了......』
『妳知道嗎?我一直很高興我們身上能流有相同的血液,妳不喜歡也罷,我一
直在乎著,從那一刻起,當我看到我的血,透過那條透明管子進到妳身體裡....』
那一夜,我幾乎流乾了這輩子該流的淚水。一直到今天,只要一想到他,體內就像有股熱血在沸騰般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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